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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這一幕她在夢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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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妄總是在某些事上令宋知渺大吃一驚。

上回兩人達成協議做戲, 他便毫無征兆地直接將她帶到皇上面前,當著眾多人的面把假的說得跟真的似的,驚得她險些都要配合不上他的表演了。

這回, 竟是在兩人達成協議後送她回府上之時, 絲毫未給她準備緩沖的機會,便直接入府鄭重其實地向宋老爺和宋夫人提及求娶一事。

宋知渺整個過程腦子裏一直嗡嗡作響,她雖也有些著急, 但再怎麽也得事先做好準備循序漸進地向父母透露這方面的想法, 以她爹的性子,要接受女兒突如其來的婚假, 只怕不是那麽容易之事。

果不其然,宋老爺當即就沈了臉,那陰郁模樣好似下一瞬就要不顧身份尊卑直接抄家夥就要將江妄給趕出去。

可到底是沒有發生這般荒謬之事,但眼下情況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宋知渺一臉擔憂焦慮地站在偏廳院外,探著脖子止不住地想朝裏頭看去,可門前兩名侍衛將視線擋得嚴嚴實實的,即使未遮擋,她站在這也自是瞧不見院內屋子裏的情況。

宋夫人前去屋中打點了一番再折返而來的時候便見宋知渺仍站在此處,寵溺地笑了笑走了過去:“妙妙, 怎還在此處站著,你爹都說不叫你候著了,你且先回屋坐會啊。”

宋知渺此時倒是很能體會什麽叫做坐立難安, 她爹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同江妄兩人待在那屋子裏,誰知道裏頭究竟會發生什麽。

說到底還是怪江妄, 怎能完全不遵循事情進展順序, 直接就向宋老爺說明求娶一事, 更何況她昨日才徹夜不歸, 換誰人家的父母能同意這樣之事。

宋知渺憂心地看了眼宋夫人,忍不住拉住了母親的手,低聲道:“娘,爹會不會很生氣啊。”

宋夫人擡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拉著她往外走去:“好了,先隨娘回屋子裏坐會,別太擔心了,只是事發突然,你爹總歸是要有些過程接受的。”

宋知渺歪了歪頭:“爹不是一直都不太滿意江妄嗎,他能接受嗎?”

這也是宋知渺最為擔心的地方,所以才沒打算一來便告訴父母,可江妄這一來,直接就把窗戶紙給捅破了,叫她都不知要如何進展下去了。

待到回到宋知渺的屋子裏,宋夫人牽著她坐了下來,才緩聲詢問道:“妙妙,你老實告訴娘,昨夜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宋知渺一怔,下意識便慌了神。

她不擅撒謊,但江妄已是叮囑過她事情未有定論前莫要將事情告訴旁人,況且她的那些猜測也的確沒法隨意告訴旁人。

太子殿下想要加害與她,這種事,就是連母親,她也甚是難以說出口。

動了動唇,好半晌她才支支吾吾道:“沒、沒發生什麽啊,就是女兒同千暮在凝心樓吃飯,一不小心多飲了幾杯酒。”

宋知渺越說頭便垂得越低,如此甚是不合禮數,她也從未做過如此失儀之事。

上回在宮宴上,她便因著這樣的謠言被那些貴女們嬉笑嘲諷,可如今卻是當真有這樣的事發生,只是對象成了江妄。

宋夫人斂目一瞬,握著宋知渺手掌的力道不自覺收緊了幾分,嗓音仍柔,卻帶起了幾分沈重:“妙妙,娘知道,無緣無故你不會如此,若是遇到了什麽難事,大可同爹娘說,還有晉越王……”

宋夫人話語一頓,擡眸看向宋知渺:“你若不願,無人會逼迫你,無論如何,爹娘都是向著你的。”

宋知渺鼻頭一酸,霎時就覺眼眶發著癢,好似要落淚了。

她緩了緩氣息,很快搖了搖頭,努力扯出一抹笑來,似是嬉笑道:“娘,你此前不是還頗為滿意他,怎忽的說這種話,若非願意,我怎會容他來府上告知你們此事,不過他的確來得太突然了,也怪女兒未有提前知會你們一聲,讓爹爹和娘毫無準備。”

宋知渺的笑意有些勉強,但小姑娘眉眼彎彎嗓音柔順,也的確不像被逼無奈的模樣。

宋夫人仍是狐疑地多看了她幾眼,卻也沒能瞧出別的異樣來。

昨日江妄派人前來府上告知他們宋知渺留宿在晉越王府時,宋老爺幾乎氣得一晚上沒能睡得著,今日又是這樣突如其來的重磅消息,饒是她一直偏向於撮合宋知渺和江妄,也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前幾日宋知渺一直情緒低落,叫她以為兩人之間這是出了什麽問題,而後她又從宋老爺那得知邊北似是出了什麽問題,江妄似是就要離京了,這便覺得,兩人只怕是緣分未到,興許此番並不能如願了。

卻沒想突然峰回路轉,一切好像順利得有些突兀,也有些不正常。

但到底是沒從宋知渺口中多問出些什麽來,偏廳內的兩人出來後也仍是一片低沈的氛圍。

宋知渺本想問問江妄是怎樣的情況,可父親一記眼刀射來,她便霎時垂了頭,也不敢多說不敢多問,就這麽靜靜地看著江妄一臉淡色離開了宋府。

比宋家兩老更為震驚的當屬雲烈了。

他雖是從頭到尾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怎麽也沒想到一向不願在這些事上配合的江妄,竟會這麽快決定要和宋知渺成婚,還是在他們將要離京之時。

一路上雲烈都憋著一肚子話想要說,直到回到了晉越王府,他終是忍不住在周圍無人之時向江妄確認道:“王爺,您這是當真打算要和宋姑娘成婚了嗎?”

江妄冷冷地擡眸看了他一眼,想也不想便回道:“假的。”

“啊?”

江妄眸底深暗,冰冷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緒變化,也壓根沒法讓人覺得他在打趣說反話。

可江妄並未繼續這個話題,很快便沈聲問起正事來:“讓你去查的事查得怎麽樣了,昨夜陳堰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雲烈仍還在摸不著頭腦,心中驚喜交加,卻沒曾想這個話題竟就這麽戛然而止了。

還有許多話想問,他也僅能生生憋著,連忙正色回稟道:

“回王爺,屬下帶人前去查探了西側宮門,從值守的侍衛到昨日一整日皇宮進出記錄來看,似乎並無什麽異樣,但這些方面想要作假很容易,若是按宋姑娘的經歷來說,只怕昨日之事的確有宮中之人插手,陳小侯爺那邊昨日一直有人緊盯著,他從回府後便一直未再出去過。”

江妄微微蹙眉,這些信息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但雲烈頓了一瞬,又補充道:“但有一處怪異,陳小侯爺的寢屋在亥時熄燈陷入沈寂,但子時後卻又被點亮,裏頭似有什麽奇怪的動靜,但除了能確保他確實待在屋中,更多的我們暫且無法探查到,只是那段時間,正好是王爺帶宋姑娘回王府之時。”

良久,江妄薄唇微動,緩緩得出了結論:“亥時,僅是未有瞧見他出門,但卻並不能確定屋中有人,是嗎?”

看來此次,倒是讓他意外獲得了一些此前並未查得的重要線索。

廣臨侯府。

陳堰一身翩翩白衣,發髻梳得整齊服帖,好似仍是往常那番風光霽月的溫潤公子模樣,卻全然掩不住面上的疲憊猙獰之色。

眼下烏青一片,眼眶中血絲密閉,像是神經緊繃已久,好似輕而易舉就能在瞬間將他徹底擊垮。

“怎麽會,這怎麽可能,不……這不能,不能這樣的……”他像是失神一般,嘴裏低低呢喃著,滿眼的不敢置信,身子卻止不住地微微發顫。

跪在他跟前的下屬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心中忐忑萬分,好半晌躊躇著措辭開口道:“小侯爺,您莫要太過憂心,昨日我們並未被發現蹤跡,那些人訓練有素,即使是死,也自不會供出分毫的,太子殿下那邊更無人能隨意查探,事情雖是失敗了,但好在不會查到我們頭上來。”

“一群蠢貨!”陳堰像是突然發狂了一般怒吼出聲,“他把宋知渺帶走了,那種情況下,你說他把她帶走能幹什麽!”

跪地的下屬被這一聲怒吼嚇得大氣都不敢再出一下。

陳堰在外的形象一直謙遜有禮,溫和脾性好,甚有人常笑稱,實難瞧見這般心胸寬闊的男子,如此好脾性,若是成婚也定是會將妻子寵上天的。

可當真知曉陳堰真面目之人卻知,他壓根非善,並且脾氣古怪到令人發指。

興許是平日裏隱忍和偽裝過多,一旦在暗地裏真正顯露出的他的真面目來,那殘暴狠虐的模樣,令人僅是想起便只覺渾身發怵。

或許他在人前的所暴露的也仍非真正的實像,若是誰人嫁給了他,才興許是真的倒黴,一世夫妻,將有多少隱秘陰暗的時刻,永無止境地承受他內心所有的陰鷙和癲狂。

陳堰將後槽牙咬得生生發疼,緊握成拳的雙手微顫著,連帶著脖頸都爆出了可怖的青筋。

怎會又被江妄截了胡,他怎如此陰魂不散。

昨日陳堰在凝心樓聽到宋知渺和江妄之間的實情後,幾乎是當即便計從心起。

這兩人演得跟真的似的,一直將眾人蒙在鼓裏,卻沒曾想僅是假象。

但無論真假,江妄對他造成的威脅已經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了,眼下他定是與宋知渺達成了共識將要解除協議,但他等不到中秋節後了。

此計一石二鳥,也可以絕後患,只要將宋知渺徹底變成他的人,江妄便再無留在京都的理由了,更甚往後也不會再出現變故。

卻沒曾想,他打點好了一切,甚至動用了太子的力量,等他將要趕去對宋知渺故作“英雄救美”之時,江妄竟已是拿下了他手底下的人。

如若他和太子之間的勾當一經暴露,後果不堪設想,他不敢久留,迅速折返回了府上,但一晚上卻是心神難安,壓根不敢想象這一夜過去後,事情會發展成什麽樣子,甚至還有可能讓太子遷怒於他。

陳堰滿眼猩紅,緊咬著牙,氣息不穩,情緒已然在失控的邊緣:“不能讓江妄留在京都,去,讓邊北那邊再將動靜搞大些,絕不能讓他壞了我的好事!”

當寧千暮得到消息後驚訝萬分地沖到宋府來時,正是中秋節前夕,而宋知渺剛收到了一封晉越王府送來的信。

宋知渺怔楞地站在屋中,看著手上的信封,一時間竟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對,她在夢裏見過。

夢中,她在屋中收到了江妄離別時留給她的信,信上短短幾句話,叫她紅了眼眶落了淚,最終也仍是沒能當面同他說上一聲再見,而後一切的事情便朝著她所恐懼害怕的方向發展了去。

怎麽會,怎麽可能。

為何事情還是變成了這個樣子,她和江妄不是已經達成了協議嗎,江妄不是答應了她,還登門造訪萬分鄭重地向她爹娘說了成婚之事嗎。

宋知渺微顫著指尖打開信封,只見白紙黑字,蒼勁有力。

抱歉,事出突然,不得不離開,你我約定之事仍是作數,待我歸來,便迎你過門。

沒有過多的解釋,冰冷的字跡甚至完全無法讀出他的情緒變化,可與夢中之事不同的是江妄提及了歸來之事,他會歸來,他向她做出了承諾。

可仍有涼意不斷從背脊攀升而上,逐漸蔓延向全身。

不,江妄不會歸來,即使眼下的一切因為她的刻意為之在一點一點偏移夢中的軌跡,但事情仍是走到了這一步,就好似她仍是如夢中一般遭人下.藥陷害了一般。

她在奮力反抗,卻難敵命運轉動的齒輪。

興許之後江妄就會如夢中那般被某些事牽絆住,從而令毫不知情的她被蒙在鼓裏生出誤會,她會漸漸對江妄失望,會沒辦法擋住陳堰的計謀。

最終,她是否還是難逃敵手,被迫嫁給了陳堰。

那被毆打的傷痕,那猶如索命般掐住喉頭的手掌,宋知渺臉色越發慘白,幾乎不敢想象自己當真遭遇那些境遇。

此時,她極力隱忍著,卻仍如夢中一樣逐漸紅了眼眶,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好似下一瞬便會失了控制驟然落下。

一切都那麽相似。

她究竟還要怎麽做才能不叫那些事情應驗。

寧千暮便是在這時入了屋中,她正欲出聲喚她,便瞧見了宋知渺紅著眼眶一副惶恐驚嚇的模樣,叫她也嚇了一跳,忙跑上前:“妙妙,你這是怎麽了?”

隱忍的弦在這一聲焦急的關懷中瞬間繃斷,宋知渺淚珠大顆大顆的掉,拉住寧千暮的手已是止不住哭腔:“千暮,我該怎麽辦啊?”

“別哭別哭,到底怎麽回事?”寧千暮全然摸不著頭腦,也只能連忙拍著宋知渺的後背,想叫她稍微平穩下情緒能夠將事情說清楚。

待到她垂頭之時,正好便瞧見了被宋知渺攥在手心扯出一片褶皺的信紙,信紙上字跡清晰,一眼便叫她看了去:“這是……晉越王寫給你的?”

宋知渺在驚慌的情緒達到頂峰後,又逐漸降了下來,意識到自己哭得實在太兇狠了,這才止住了些許,緊抿著唇吸了吸鼻子,而後點頭應下了。

她的確是被方才湧上心頭的那股可怖的想象所嚇壞了,眼眶紅得像小兔子,面頰濕潤狼狽,看在寧千暮眼裏儼然是一副被負心漢拋棄辜負的可憐模樣。

寧千暮當即便皺起了眉頭,怒氣沖沖呵斥道:“他怎麽這樣!能有什麽急事叫他連個當面道別的時間都騰不出來!更何況他既是有急事又為何要提出成婚之事!”

寧千暮被怒火沖昏了頭,江妄這般做法換了誰也是全然無法理解的,前兩日還一本正經說著要成婚,待到今日就僅留有一封書信不辭而別,更莫說這信中冷淡至極言簡意賅,哪像是能安撫女子的話語,完全就是火上澆油,不負責任,喪盡天良!

可待到她一頓怒斥後,動作又忽的頓住了,轉頭看向宋知渺,驚楞道:“不對啊妙妙,此前你不是還告訴我你和晉越王並非真情實意,僅是在做戲,怎突然之間就要成婚了!”

這便是寧千暮今日來此的緣由,她本聽見這消息的時候壓根就沒放在心上,還以為是何處傳來的小道消息,直到宋今晏帶著這消息來興沖沖告訴她時,她才當真意識到,這竟是真事。

宋知渺這會已逐漸止住了哭意,拿起手帕輕輕擦了擦眼角,嗓音仍帶著些許沈悶,低低道:“就是……做戲而已啊。”

“做戲做到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上去了?!你這是在做什麽傻事啊!”

那日宋知渺同寧千暮說了很多,說了當時陳堰當眾向皇上求取賜婚之事,說了自己近來與陳堰的不合,也說了許多自己的為難處境,當下的情況她求助於江妄並無什麽不妥,畢竟也僅是相交接觸,雖是叫眾多人知曉了,總歸也算不上什麽大事。

可這回竟是要直接成婚了,並且仍還是做戲,這叫寧千暮已是完全摸不著頭腦了。

宋知渺動了動唇,幾欲想解釋,可又不知怎麽將自己身上發生的古怪之事說出來,太過覆雜,太過駭人聽聞,這叫她如何說才好。

宋知渺想要傾訴又無從說起的焦急模樣像極了小姑娘懷著些許羞澀心事難以啟齒。

直到她憋紅了臉,兩彎黛眉逐漸皺起小山包來,寧千暮才赫然驚覺自己此前沒有意識到之事,張了張嘴,壓低聲音緩緩道:“妙妙,你該不會……”

“是喜歡上晉越王了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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